死人

【双黑太中】味道

路人第一人称视角

原著背景

很短，祝食用愉快

这是一个略带遗憾的故事。能力有限，虽不想如此，但我也只能用旁观者苍白无力的语言叙述这般美丽。

我曾在镭钵街边开过一个小卖部。光顾的人不多，但一个人也勉勉强强能生活。

一位橘发的少年常常来我这里买糖——他身旁还总是跟着一位什么东西都不买，脸上绑着绷带的黑发少年。表情阴沉，怪吓人的，但因为生着一副好皮囊，笑起来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是黑手党，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地方，实在算不上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橘发的孩子叫作中原中也，另一个则唤作太宰治。

谁能想到在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双黑之——中原中也，总是会到我这里买糖呢？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一点怀念。这段早已躺在我的记忆里落尘泛黄的岁月说不上有多么幸福，但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在半途中回头观望总是免不了的。

那时候似乎总是处于夏日，被使用了很久而寿命将至的风扇艰难地转着，发出咔啦咔啦的难听的声音，它制造的风也不太如人意，颤颤悠悠忽强忽弱，就好像被一个参差不齐的筛子筛过一样。我常会让目光穿过风扇的间隙让它进入里面探寻：是不是有一只小蜘蛛在里面结网了？或是卡了个不幸的苍蝇尸体？但最后的结局通常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中原中也只会买一种糖——以前摆在柜台一个常常堆积着灰尘和蜘蛛网的并不显眼的角落，不过我现在不卖那种糖了。

他们两个或是带着一身血腥味，或是带着一身汗味，又或是带着一股鱼腥味——我知道是中原中也又去捞入水的太宰治了，总之很少有干净清爽的时候。每当看到太宰治一身厚重的黑色西装和几乎缠满了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的绷带，我总会在心里感叹：做什么事都不容易。

打开装这糖的玻璃罐，一股甜腻腻的水果气味扑面而来：香蕉、橘子、苹果……混在一起，闻起来劣质又酸涩，就像他们和我那时的日子。

虽然闻起来酸酸的，但糖主要的味道还是一股廉价的糖精味，中原中也很喜欢，太宰治却只是看着。

我曾问过太宰治为什么从不吃糖，他摇摇头回答不喜欢这个糖的味道。

他一定不是不喜欢甜味，而是不喜欢别的味道，譬如廉价的糖精味或水果味。我这样想到。中原中也也是甜甜的，但嘴上说着很讨厌他的太宰治也许同样也并不讨厌他。就像糖。

我想让他试一下，深思熟虑后又发现不太合适。

买完糖中原中也很有礼貌地道声谢，他们就互相骂骂咧咧地走了。他们给彼此取了很多外号，或许活在紧张而又血腥的世界里的他们，只有和对方在一起时才会像孩子一样敞开心扉。

中原中也一次会买很多糖，所以他们来这里的次数不多，而且除他们外几乎也没人会在意这罐糖了，自然也不能为我带来多少利益，但我还是很愿意为中原中也留这么一罐糖。

也许是因为人人都喜欢可爱的孩子的缘故。

后来，我曾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目睹过一场爆炸。因为隔得很远，本就耳朵不太好的我几乎没有听见响声，像看无声电影一般，只见远处爆发出一团金色，就像夜晚里的太阳，爆裂的月亮。那天消失的星星多半是坠落人间变成了火花。

这个地方发生爆炸并不奇怪，我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罐水果糖再也没有少过一颗。

一次，我在打扫中偶然注意到了这么一罐糖，有些受潮的糖果痛苦地黏在一起，兴许是过期了，我便将它们扔了。

扔掉它们的时候，我站在里面只有它们的垃圾桶旁看了很久。颜色因时间的推移而变得黯淡的糖果寂寞地躺在颜色和品质都同他们一样劣质的垃圾袋里，我心里感到一阵空虚。我一定把什么东西同受潮的糖果一起扔了，但我却不知道是什么。

洗罐子的时候我洗了很久，用了很多洗洁精才把那个曾常年泡在甜味里的玻璃罐子的腻味洗掉，但我却仍不满意——罐子现在充斥着洗洁精那难以描述的味道。

我将罐子放在阴凉处阴干，让它染上真正属于它的、时光的味道。

再后来，那个罐子里又装上了糖。但这次的不一样，这次的糖颜色通透，似颗颗珠玑，味道也不如上一种那么甜腻，因而更受顾客欢迎，被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卖得很快。

可明明之前的那种糖更好吃呀。我疑惑。

一天，中原中也路过这里。我很惊讶，算起来，我有四年没见过他了。他变了很多——除了脸和身高。

我叫住他，问他要不要来吃颗糖。

他很高兴，应该十分想念这糖，但看到糖后，却又有些失望。

我忘了，他只吃一种糖的。

大概是出于不忍拒绝我的好意，他还是将糖含进嘴里并向我道谢。

我很想问他太宰治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久没来过了，但又说不出口。很早我就意识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应该并不是搭档，或者说，不是单纯的搭档。他们也不像是朋友，更不是仇人，应也说不上是爱人。

那是我捉摸不透的感情。

但他们现在分开了。

自那以后，中原中也再也没来过。

他不喜欢这糖，味道太淡了。它不属于中原中也，因为不够轰轰烈烈。我猜到。

樱花在风铃声中开了，开着开着就落了，又到了一个夏天。

我遇到了太宰治。

他也变了很多，不再穿那套令他看起来阴郁的黑色西装，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蓝色条纹衬衫和沙色风衣。像一阵风，想留也留不住，转眼就离开了。他还把脸上的绷带拆下了，也变得会夸赞他人，善解人意。但我却隐隐觉得他比以前更让人难以接近了。

他笑着说，我今天穿的这件黑色和服很适合我。

我很开心，举起还剩小半罐糖的玻璃罐问他要不要吃颗糖。

阳光落在糖上，约约绰绰，糖错落的影子也被染成不同的颜色。

太宰治答应了。哈，我就说嘛，他不是不喜欢甜味，只是不爱之前我卖的那种糖罢了。

他挑了一颗蓝色的，就像一颗蓝色的琉璃珠子。

我调侃他说，你可以选一颗橙色的，橘子味的，那是中原中也头发的颜色。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点后悔说了那句话。太宰治而后却又说，没关系，这是中原中也眼睛的颜色。

我没有注意过中原中也的眼睛，但我想它们一定比一颗糖或是一颗蓝色的琉璃珠子美上很多。

蓝色的糖是唯一一种我没有尝过的口味，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但看太宰治的表情，我想，它应该是能够引起人的回忆的咸涩的味道。

那是横滨海风的味道，也是眼泪的味道。

你也许会更喜欢我之前卖的那种糖的味道，我对太宰治说，那种更甜。

可是你都没有尝过。我这样想着，看着他。

他说不，这种就好。

可是你的脸上并不是写满了快乐。

不知为何，我感到一阵莫名的遗憾，又或者是可惜。

不是为了糖。